饶 志
记忆中,家乡的月亮,似银盘高悬空中,清澈皎洁。月光下,树影婆娑,远处的村庄隐隐约约,静谧的田野,神秘地腾起阵阵烟雾……
月明之夜,最是疯孩子们玩耍的好时候。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,早已洗漱休憩。各家差不多大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从自家的门缝钻出来,共享这无人监管的世界。
我的老家是个大村落,村后有山,村前有溪,中间似平地,俗称为畈。全村中间是口大池塘,房屋围塘而建。塘坝宽且平,形成了天然的跑道,玩得最多的游戏是“猫追狗”。孩子们围着水塘分成数拨,一次站定,闻声而动,绕塘疯跑,后者拍到前者,前者自动退场,没有十来圈是定不了胜负的。估算恐怕有2华里的里程吧。那时的我年龄最小,个头最矮,可我总是每拨中争抢最凶的一个,因为我个性要强,从不服输,为了练就长跑的硬本领,每天上、放学都是跑去跑回,为此,常在路上把到校、放学的孩子撞倒在地,也因此常被大家骂为“赶头刀”。现在想来,我的长跑天赋与那时的练习不无关系吧。
农村的孩子不知道玩更有趣的游戏,百玩不厌的是“躲猫猫”。每次我总是找人,是因为我瘦小,如果不乐意,大孩子就会撇下我,“小尾巴”的我只好答应,但每次总不能全找出来。有一天,得到他们的恩宠,好不容易做一次藏者,心想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找着。那时是深秋,对于农家子弟来说,“人间无甲子,寒冷不知年。”一年四季一身单衣。我独自一人溜到后山,几座耸立在眼前的大草垛吸引了我,这是十几个青壮劳力花几天的功夫围成的,有三四米高吧,心想,“如果从底部拔出几捆草垛藏在里面,外面用抽出的草垛遮严洞口,他们还能找到我?”软绵绵的黄稻草,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,四周密不透风,十分暖和,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竟沉沉地睡去。一觉醒来,已是第二天的上午。
回到家中,满屋都是与我家要好的邻居。正当我错乱的时候,已是泪人的母亲扑过来把我紧紧地箍在怀中,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。叔伯婶娘们告诉我,全村上下,老老少少,整个晚上都在找我,连池塘都打捞了几遍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正当大家在力劝母亲时,我懵懵懂懂地出现了,我的母亲已是声音喑哑。
我是家中的长子。母亲婚后四年才有了我,生下后又没奶,全村的育儿妇女便是我的奶娘,我是吃百家奶长大的,自然就与婶娘们以至于年轻的奶奶们有割舍不断的情感,我的失去,对她们来说就如失去亲生儿子般悲恸。自此以后,每到月明之夜,母亲就把房门反锁,晚上还要起床查看。虽然有几次我从门槛下偷偷爬出来,但母亲总是及时发现并将我抓回。如今我已蜗居城里多年,倒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圆月。
啊,家乡的月亮,我心中的蓝月亮!
作者简介
饶志,男,1966年出生于江西湖口。1985年参加工作,初中语文高级教师,曾获得国家级论文二等奖、国家级高效课堂教学竞赛三等奖、国家级轻(气)排导师。闲暇之余,偶有随笔、散文、诗词见诸报刊,自谓“山野散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