遥望鞋山
王 诣
我喜欢去南北港,看鄱阳湖,看鞋山。
南北港大坝宽而高大,二千五百米长,笔直地在原来的鄱阳湖水域中穿越过去,把东南面围成一片优良的养殖水域。秋冬季节,总能看到捕鱼的船只,买鱼的车辆人群。
我去的时候常常是在下午,下午的太阳是西斜的。西斜的阳光在湖面上映照出一溜的红色,湖水在微风中轻轻波动,泛着火一样的光芒。各种水鸟不时地在湖面掠起,成为鄱阳湖生动多变的点缀。
鞋山总是停泊在那里,像一只船,鞋山塔像一杆笔直的桅杆,直指苍穹。无论周围是湖浪滔天,还是风平浪静,鞋山总静悄悄地停泊在那里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指令,开向未知的区域。有时,我就那样静坐张望。望得久了,那只船便行驶起来,在浩无边际的鄱阳湖里沉稳地行驶,我的目光一直跟随者它。周围静悄悄的,水鸟鸣叫着,随着船儿前行。
关于鞋山,有许多优美的传说。那些传说都与鞋有关,而且是美丽仙女的鞋。我曾经对那些传说满怀想象,但渐渐地,我觉得鞋山更像一只巨大的轮船,满载着一船历史,泊在开阔的天空下。船的形象给我带来更大的想象,宽阔浩大的水面更是为这充满历史质地的想象提供了无边的空间,无穷的滋润。
尽管隔了阔大的水域张望,我仍然能感受到鞋山的沧桑气息。我曾经以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拜谒过它。鞋山也以一种特别的方式,把它的气息,烙刻在我心里。
修泊洋芜大坝的时候,我们取土的地方离鞋山很近,稍一抬头,就能望到鞋山高大而苍黑色的身形。湖水很清浅,顶多也就是一尺深的样子,到鞋山可能不超过千米,我估计用不了十分钟就可以到达那里。我决定趟过去。尽管是冬季,又是一个阴天。
走过了最初的冰冷,我开始感觉到了湖滩的柔软与平滑。越往中间走,泥滩上的小蚌壳越少,泥质越来越干净。冬天的鄱阳湖很安静,并不像春夏涨水季节那样神秘莫测,我走了很久,鞋山始终在我的眼前。当我回头的时候,发现岸边的人已经很小了,我脚下的水并没有变得更深,湖床很坚硬。我一度失去了信心,但一想,又绝无回头的道理。
终于走到了水的尽头,登上了鞋山。走过那宽宽窄窄的通道,我没有碰见一个游人。途经一些带着传说的风景点,我对鞋山外表的简陋似乎有些失望。从历史中学过,在传说中感受过,感觉的中鞋山似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。鞋山应该是充满仙气的,就像蓬莱仙岛的样子。
当我站在鞋山的最高点,整个的鄱阳湖面便毫无遮拦地呈现在我的面前。没有更多的声音,鸟儿不时地起落,呼啦啦的单调声音给沉寂的鞋山增添了许多肃穆和荒凉。我细致地看见许多苍老的石头,宋代米芾的“云眠”和清代彭玉麟的“凌波第一”字刻有些模糊不清。还是石头经久,有很多记载是靠石头流传下来的,我相信如果石头能说话,一定能够讲出更多的不为人所知的秘密。
石穴中有许多古老的鸟巢,鸟巢外光秃秃的连荒凉的树都没有。冬天的鸟儿也大多是灰黑色,并不鸣叫,只是沉寂着飞来飞去。半山腰的大姑庙也寂然无声。
我行走得小心翼翼。我的周围都是历史,以及历史的历史。那些石头树木,看过很多的风云变幻,闻过许多的血雨腥风。我甚至怀疑那些不知年岁的鸟儿,也有了很长时间的经历,它们好像是从某一个古代一下子从我的眼前飞过。我们相互都有些吃惊,幸好它们很快又飞走了。还有那些冬季的植物,并不繁茂,但我知道它们的根系已经扎到山石的深处,早已成了山的一部分。
在战乱年代里,鞋山是兵家必争之地。作为很多个朝代的战场,鄱阳湖见证了太多的流血杀戮。我相信那些远古的失去的生命,都会在一定的的程度上,给鞋山赋予一定的灵魂。
说实在话,当我独自在鞋山上漫步的时候,我的心里有些畏惧。我不知道畏惧的是什么,也许是对陌生环境的小心,也许是对曾经消失在此地的生灵的敬畏,也许是对鞋山古老沧桑的敬仰。我只是在比较宽阔的地方走动,对于那些隐秘的地方,就像面对那些隐秘的历史,不敢轻易去探究,好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。鞋山是一座有着太多的历史的山,尽管有许多的文人曾经登临,但它的文化气息似乎被掩盖在战争的风云之下。
隔着水面遥望鞋山,便没有了那种沉重而古老的逼塞,我的思绪可以变得冷静而超然。那些战事,距我很遥远了,鞋山厚重的历史宛如层层的叠石在我的视线中沧桑着。鞋山不大,而历史又太丰富,丰富得仿佛只能堆叠起来,把鞋山堆得森然而冷峻,坚硬而厚重。
在那片波光粼粼的中间水域,养殖着一大片珍珠,条条块块,把水面划成方格子。那是水面的农田。鄱阳湖不但养育了鞋山,它还以多种方式滋养着人们。鞋山其实就是鄱阳湖蕴育的一颗硕大的珍珠,丰盈的水汽,沧桑的岁月,让它圆润而丰厚,成了一种财富。
(文中鞋山图片来自湖口发布)
作者简介
王诣,男,1969年出生,江西省湖口县人,湖口二中高中高级语文教师。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在《散文选刊》《岁月》《中华散文》《百花洲》《创作评谭》《教师博览》《智慧与思维》《中国教师报》《江西日报》《九江日报》《浔阳晚报》等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若干。多次在省市县征文活动中获奖。有散文集《聆听生命的绽放》《如棉的温暖》《在同一片蓝天下》出版。